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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0章 说,洪江呀
 柳月进了门。牛月清和唐宛儿瞧她的打扮,先是吃了一惊,牛月清就沉了脸说:“什么时候了,你倒有心思打扮,人呢?”柳月说:“没有找着。”

 牛月清说:“你是去找人了,还是出去买东西逛街了?”柳月说。“我哪里有钱买东西?在街上遇着我那小老乡,她在一家旅馆当招待,每月几百元的,见我穿得寒酸,送了一双鞋子,一条子,和这眼镜。”

 牛月清说:“你怎么穿得家酸了?和那些小旅馆的招待比什么、她们每在火车站拉客,白天是招待,谁知道晚上干什么?”

 柳月不敢多嘴,了高跟皮鞋,在那里脚,那胳膊上的玉镯儿就一晃一晃的。唐宛儿看见了,识得那原是自己的。

 现在牛月清没有戴,柳月倒戴上了,心下又生些许妒意,过来搂了柳月说:“柳月你也有这么一个菊花玉镯啊,咱们不愧是做姐妹的,你一个我一个,样子也像!”

 伸了胳膊来比试。柳月见了,也是惊奇,喜欢起来,从唐宛儿的胳膊上卸了玉镯儿来看,说:“你也是单个吗?能配一对才好哩!”牛月清听了,不愿意当她们俩说破这玉镯的事,一边翻看材料一边说。

 “宛儿你把这些材料全看了?”唐宛儿说:“看了,庄老师真不该给姓景的写了那信。他是好心,却没有好报,让人家作了证据,这在法庭上有口也不能辨的。”

 牛月清说:“男人家就是这样,你越待他好,他反倒不热乎了你,得不到的都是好的。现在怎么着,他以为包糖纸的都是糖哩,那是炮弹嘛!”柳月说:“谁不这样,吃了五谷想六味,家花不如野花香嘛!”

 唐宛儿兀自脸上泛红,说:“庄老师可不是这样的,师母这朵家花的香气闻都闻不够的,哪儿还有鼻子去闻野花?!”牛月清说。“话说到哪儿去了,让外人听到了,多俗的!”说着。

 就不再留唐宛儿,要让柳月同她现在就搬过文联大院那边去住,专等着庄之蝶回来。柳月这时把材料略看了,心里也不免紧张,暗暗谴责自己不该在街上逗留那么久,对牛月清的埋怨也理解了,说:“大姐,我这当保姆的再无足轻重,也毕竟是这个家里的人,这么要紧的事也不该瞒了我!”牛月清说:“哪里瞒你?让你去找人时只是我心急,来不及对你细说,现在不是让你看了材料吗?”柳月说。

 “那你现在真要住过去?你抗了这些日子,到底还是你低头,以后庄老师脾气更大,更要在咱姐妹身上撒气了!”牛月清说:“谁叫我是他的老婆呢,出了这么大的事,我还硬什么。他去坐牢,还不是我去送饭?我就是这命嘛!

 有福不能同享,有难却同当,哪一次闹矛盾不是我以失败告终?!”三人同出了院门,唐宛儿往南,牛月清和柳月往北,牛月清却把唐宛儿又叫住了,说:“宛儿,周没有来,我估摸他多少要生你庄老师的气的。

 你让他甭在意,要体谅老师,他是有他的难处。这个时候一定要齐心合力。要么。你庄老师倒了,周也就倒了,有你老师在,就有周一碗饭吃。”

 牛月清说毕就要柳月进屋去取了一瓶酒来让唐宛儿带回去给周喝。唐宛儿忙把柳月拉住,对牛月清说:“这个我知道。周那里敢有不恭的地方,我也不依的哩!带什么酒?”

 两人说得知己,差不多都要眼里起来,拉拉手,才分开走了,看着唐宛儿出了巷南头不见了,牛月清还在瞅着看,柳月说:“咱走吧。”牛月清说:“走。”

 却又说,“柳月,你觉得唐宛儿好不?”柳月说:“你说呢?”牛月清说:“她心倒好哩。”柳月说:“你说好那就好。”赶到文联大院的房子,庄之蝶却已经在房里洗过了。

 穿了睡衣翻倒被地寻着什么,原来庄之蝶回家冲澡时才发觉挂在前贴心处的那枚铜钱不见了,他想,串铜钱的绳儿是尼龙质的不会断,又是项链一般套在脖颈,要丢只能是洗澡时放在什么地方了。

 但是,浴室里没有,卧房里没有,庄之蝶急得出了一头一身的汗,这时见牛月清和柳月进来,他便不再寻找,只默然无声地泡了一杯茶坐在那里独喝。

 牛月清并不理会他的冷淡,叮嘱柳月去做长面条了,自己就去各个房间收拾被褥,擦抹桌凳,洒了花水,又点燃了一炷檀香,屋里顿时明净香馨起来。

 然后竟换了一身软缎旗袍,脸上涂了胭脂,搽了口红,坐在庄之蝶身边了,从口袋掏出一包“三五”牌香烟递过去,说:“好大的脾气,我和柳月就是讨饭的,你拿鼻子也得吭一声吧?”

 庄之蝶疑惑地看着夫人,说:“你今是怎么啦?”牛月清说:“是我怎么啦,还是你怎么啦?!别吊着个脸,去跟我和柳月到厨房忙活吧。”

 夫妇到了厨房,柳月只是对着庄之蝶笑。牛月清去客厅,庄之蝶悄声问:“她今是怎么啦?”柳月说:“井掉到水桶里了呀,你赢了嘛,你是名人谁能抗过了你?!”

 庄之蝶拧了一下柳月的嘴,骂道:“你甭能,将来嫁个男人整扇你板子,你就知道我的好了!”柳月说:“看谁扇谁的!”

 庄之蝶就看见了柳月穿着一件黑色超短窄裙,长简丝袜直衬得一双腿优美无比,说:“柳月穿了这袜子好漂亮的。”柳月说:“柳月可怜死了。

 买了这双袜子差点没叫大姐怄死了我!”庄之蝶说:“你哭什么穷,前我给你那些钱呢?”柳月说:“那有多少,我攒着冬天买件鸭绒大衣的。”庄之蝶就又捅了一下她的,骂道:“你越发鬼了!”

 柳月哎哟一声就叫起来,牛月清在客厅收拾饭桌,高声问:“哎哟什么?”柳月便把刀在案上拍响,说:“切面又把指甲切了!”牛月清说:“你脚什么,别把指甲煮在锅里去!”

 饭桌上,庄之蝶吃了三碗,头如蒸笼一般冒气。牛月清说:“你吃好了,我现在给你看一件东西。柳月,给你老师把烟拿来,让着了烟慢慢看。”庄之蝶一边抽烟一边看材料,就坐在那里不动了。

 好久好久,却冷笑一声,将材料当抹布擦了桌上的汤汁浆水,说:“柳月,你大姐今妆化得不错,眉头下那儿如果描少许胭脂就更不错吧。”这使牛月清和柳月都吃惊了。

 这么大的事情,忙活了这么半天,他看了意平谈如水?!牛月清说:“这就好,你不发火就好,但你也不要当了儿戏。现在既然你没事,我可要给你说两件事,你爱听不爱听,我觉得我当老婆的一定要说。

 一是,你为什么要给景雪写这样的信?这除了说明你对她旧情不断,再就说明你办了一件蠢事!

 但你对她就是有千宗情万宗情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写这样的信,景雪是我这样的软心人吗?休待她那么好,她又怎样待的你…复印了作为上法庭的证据,这倒也罢了。

 听钟唯贤讲,她把此信复印了几十份,给省市领导,给妇联,给人大常委会,给所有文艺团体都寄了!

 外人会怎么取笑你呢?据我所知,景雪到处散布是你当年对她有了意思,她却儿没有看上你,你是自作多情。

 现在此信一公布于众,不又是证据吗?这话我不愿多说,说多了又该是我在吃醋了,别人如何嘲笑我,我可以当耳边风,但你得想想,你能不能对得起你的老婆?

 二是,你是名人,你树大招风也可以挡风。周就不同了,他是一只蚂蚁,谁都可以把他捏死的。虽说他是捅了娄子。

 但咱心里要明白他并不是成心要捅娄子,若不是景雪,若不是你平给人只图口头上痛快而聊胡说,这文章只会纯粹宣传了你,吹捧了你。

 你既然为他解决了工作,若如今顾了景雪而不顾了周,他会将以前的八分恩让这一分恨抵消,外界的人又会怎样看你?另外。

 对于周,他是怎样的一种人,你心里也要有数。这种人原是社会闲人,虽说现在一心要改归正,旧习气不敢说就不又出来?他是已经对悔恨了,今钟唯贤来电话让他把材料极快送你,他没有送来,后来还是唐宛儿送来的,也不知他在家说了什么。

 这样大的事为什么不肯见你,这你得有个头脑!”夫人的话说得有条有理,庄之蝶一一在耳听了。

 却还是坐了不动,闷了半天,说了一句:“我是要写长篇的,不让我写,那就不写了。”这天晚上,电话召来了孟云房,并由孟云房通知了周、洪江和赵京五来到家里。他们研究了对策,提出仅靠杂志社的人是不行了,只能在市中级法院下功夫,做到让不受理此案为好。

 赵京五说他认识法院的一个法官叫白玉珠的,不知此案经不经他手。就是不经。他也会从中通融的。庄之蝶就立即让赵京五和周连夜去白玉珠家见人,不管早迟,必须来这里报告情况。

 牛月清便收拾了一大包礼品让提了,周说:“这个费用由我出。”牛月清说:“这点小事计较什么,保不定以后花钱的地方多哩,有你出的。”

 赵京五、周一走,庄之蝶说:“脸上都高兴些,什么大不了的事。咱们打麻将等他们吧。”庄之蝶、孟云房。

 牛月清、洪江就围桌打起来、柳月在旁取烟供茶,拿眼睛就直看洪江。洪江说:“柳月,我那衣服在那儿挂着,你掏上边的口袋,给我拿些零钱来吧。”

 柳月去衣架掏上衣口袋,就掏出一个小小的存折,打开看了,上边户头写着自己名字,下边新填金额是一百元。便装进了自己口袋里,说,“洪江呀,就这些钱呀?!”洪江说:“还少呀?不少哩!”牛月清说:“有多少?” gUgeHk.OR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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