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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于《新潮》一部分的意见
 孟真(2)先生:

 来信收到了。现在对于《新》(3)没有别的意见:倘以后想到什么,极愿意随时通知。

 《新》每本里面有一二篇纯粹科学文,也是好的。但我的意见,以为不要太多;而且最好是无论如何总要对于中国的老病刺他几针,譬如说天文忽然骂历,讲生理终于打医生之类。现在的老先生听人说“地球椭圆”“元素七十七种”是不反对的了。《新》里装了这些文章,他们或者还暗地里高兴。(他们有许多很鼓吹少年专讲科学,不要议论,《新》三期通信内有史志元先生的信(4),似乎也上了他们的当。)现在偏要发议论,而且讲科学,讲科学而仍发议论,庶几乎他们依然不得安稳,我们也可告无罪于天下了。总而言之,从三皇五帝时代的眼光看来,讲科学和发议论都是蛇,无非前者是青梢蛇,后者是蝮蛇罢了;一朝有了子,就都要打死的。既然如此,自然还是毒重的好。——但蛇自己不肯被打,也自然不消说得。

 《新》里的诗写景叙事的多,抒情的少,所以有点单调。此后能多有几样作风很不同的诗就好了。翻译外国的诗歌也是一种要事,可惜这事很不容易。

 《狂人记》很幼稚,而且太促,照艺术上说,是不应该的。来信说好,大约是夜间飞禽都归巢睡觉,所以单见蝙蝠能干了。我自己知道实在不是作家,现在的嚷,是想闹出几个新的创作家来,——我想中国总该有天才,被社会挤倒在底下,——破破中国的寂寞。

 《新》里的《雪夜》,《这也是一个人》,《是爱情还是苦痛》(5)(起首有点小毛病),都是好的。上海的小说家梦里也没有想到过。这样下去,创作很有点希望。《扇误》(6)译的很好。《推霞》(7)实在不敢恭维。

 鲁迅四月十六

 (1)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一九年五月北京《新》月刊第一卷第五号。

 (2)孟真傅斯年(1896—1950),字孟真,山东聊城人。当时北京大学学生,《新》编辑。后留学英、德。曾任广州中山大学教授、国民政府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所长等职。(3)《新》综合月刊,北京大学新社编辑,五四新文化运动初期的重要刊物之一。一九一九年一月创刊于北京,一九二二年三月出至第三卷第二号停刊。

 (4)史志无的信载《新》第一卷第三号(一九一九年三月),其中说:“览首期所载多哲学及文学之新,于科学之新尚未能充分提倡,弟愿足下三者并论,于科学之实用者尤当出以供人需要,庶不负《新》之旨趣也。”

 (5)《雪夜》短篇小说,汪敬熙作,载《新》第一卷第一号(一九一九年一月)。《这也是一个人》,短篇小说,叶绍钧作;《是爱情还是苦痛》,短篇小说,罗家伦作,均载《新》第一卷第三号(一九一九年三月)。

 (6)《扇误》又译《温德米尔夫人的扇子》,剧本,英国王尔德(O.Wilde,1854—1900)作,潘家洵译,载《新》第一卷第三号。

 (7)《推霞》独幕剧,德国苏德曼(H.Sudermann,1857—1928)作,宋舫用文言翻译,载《新》第一卷第二号(一九一九年二月)。 gUGehK.Or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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